第十七章 与外商打交道（上）

他对威廉一本正经地说：威廉先生，你犯病了。

威廉吓了一怔。我好好的，哪里病了？

储吉旺说：你犯了喜新厌旧的毛病。

威廉茫然不解：什么？喜新厌旧？

储笑了，说：我给你打一个比喻。你有一位非常漂亮非常贤惠的妻子，时间长了，你看腻了，麻木了，用中国的古语说“入芝兰之室，久而不闻其香”；你又有了一位妖艳的情人，这位情人原本比不上你的妻子，因为新鲜，你感到很刺激，你想抛却旧爱获此新欢。现在我提醒你，喜新厌旧是你的自由，但是，一旦你玩腻了这位情人，回想起结发夫妻千般恩爱再想回到她身边时，你已经来不及了。因为，妻子已经不可原谅你。人要自尊自爱，她不能容忍你的背叛。所以，她会与你一刀两断。——听完这个故事，你感觉如何？我们已经做了数年的生意，西林产品就如你的爱妻一样。现在的西林产品供不应求，如果你一时冲动，移情别恋，中断了我们的生意，以后你一旦后悔，再来寻求，即使你出很高的价格，我们再也不会理睬你这位“薄情郎”啦！

储吉旺让翻译一句不漏地作了翻译。

威廉聚精会神地听着。犹如听故事一般。听完后，忍俊不禁，哈哈大笑：

OK！OK！储先生太会说话啦。你这个比喻太生动了。让我感动。我决定爱“妻子”而不要“情人”，愿意与贵公司签订明年的业务合同。

储吉旺也开心地笑了。聪明颖悟，能说会道，正是他的特长。生意场上，少不了这一点特长。储热情地拉着威廉的手，说：“那我们‘夫妻’就和好如初，更加‘恩爱’了！”

汉奸商人

什么叫汉奸商人？改革开放以来，有些中国公民出国或在国内为外商当起了代理人。他们看外国人的口袋里有叮叮当当的美元在响，又凭仗自己对中国国情的稔熟，为外国主子效劳，鞍前马后，极尽奴颜，骗榨中国人的血汗，从中渔利，储吉旺称之为“汉奸商人”。

汉奸商人最厉害的一招是他对中国的国情了如指掌。政治经济、人文地理、商业行情、民众消费、生存环境，他什么都知道。语言更是直来直往，用不着翻译。但是，他的屁股是坐在外商一边的。

储吉旺也碰上了。1996年4月中旬，如意公司来了一位美藉华人。他原是中国某家大公司的外销业务员，去了美国办了绿卡，摇身一变成了美国一家台湾公司的业务员。

他的目光很亮，又有点冷，透着绿光的那种冷。他精明干练，口若悬河，说起话来滔滔不绝，确实是做商人的料，油嘴滑舌里藏着奸刁。

但是，见面之初，储吉旺并不了解他。乡情可贵，不用翻译，尽兴而谈，储吉旺觉得很舒畅。谈起拉紧器、手动液压搬运车、进出口业务，两个人就像做了多年生意的老朋友，交情好得不得了。

于是谈到了最敏感的话题，价格。

储吉旺没有想到，这位美藉华人业务员会把价格压得那么低。低得突破底线，低得不近情理，低得让他无法接受。

储吉旺再三解释，成本，质量，利润，他给他算了一本账，但是业务员怎么都不肯松动，“哧”地冷笑了一声，嘴里蹦出了这么一句话：

“好了，好了，储总你别与我说这一些了，你的价格对别人可以这样报，但瞒得过我吗？我太知道你们中国大陆的这一套了。”

储吉旺一愣，像吞进了一只让人恶心的苍蝇。

这就是从这位“同胞”口里吐出来的话吗？“你们中国大陆”？

怎么像“汉奸”的口吻呢？

他说，好，时间不早，我们先吃中饭。

饭桌上。储吉旺说：“我们吃饭不谈生意，谈笑话，轻松愉快，有益健康。”其实他心里早在盘算了，如何对待这位“汉奸商人”呢？他得有狠招。

业务员接口说：对对，不谈生意，谈笑喝酒,健康长寿。

气氛仿佛又融洽了，又雨后晴天了。

“健康长寿，我记起来了，听说储总写过一本书，叫《长寿经验集锦》？”口气里全是恭维。

他连这个都知道？储吉旺不能不“佩服”了。看来，他是把他研究透了。机会来了，他正要找话题，话题送上来了。

储吉旺接着说：是有这么一回事。我呢，空暇时喜欢涂涂写写，称不上什么作家，却喜欢文学。年轻时读过不少小说。

业务员不知圈套，自己往里钻。

“读过一些什么小说？说点听听？”

“你读过《烈火金刚》吗？”

对方摇摇头。

“那么，《铁道游击队》呢？”

“好像听说过。”

“对啦，就是这两部长篇小说，读得我如痴如醉，爱不释手。这两本书都是以抗日战争为题材，写中国人民英勇奋斗，浴血奋战，可歌可泣的故事。其中，我特别恨一类人，他们是中华民族的败类，是日本人的走狗，那就是书中写到的汉奸。”

“汉奸？是的，特别可恨。”业务员一味的恭维，到此时还没有听出弦外之音。

储吉旺喝了一口酒，兴致很浓，心里想，此刻，你就是我瓮中的鳖了，活杀，清蒸，红烧，全由我了。他话锋一转，说：

“可惜我呀，没有文才，否则我会写一部新《烈火金刚》。”

“新《烈火金刚》？”

“是的。现在硝烟滚滚的战场已经消失。而没有硝烟的商战却十分激烈。你争我夺，尔虞我诈。商战中也会有汉奸。有的人为了个人发财，不惜把国家的商业情报泄露给外商，使国家的经济受损失，让外国人牟取暴利。为了让外国主子赚到暴利，不惜损害同胞的利益，拼命压价往死里压。这种人，我说不仅是奸商，而且还是‘汉奸商人’或者叫‘洋奴商人’。”

业务员万万没有想到，听小说会听出这么一番话来。这不是在指桑骂槐，含沙射影他吗？

“来来来，喝酒喝酒。”储吉旺兴奋地把杯子递了过去。

（未完待续）